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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起和離心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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揉完淤青上完藥後,林尋聲整個人就似剛從水中撈起,喘著粗氣,身上大部分汗濕,倒在床上軟了骨頭,這時候若要他端正坐好,那是決計不可能的。

他好疼。

林尋聲用一雙含了水汽的眼睛去看黎挽,有些想抱怨,但看對方十分正直,甚至給他倒了一杯水關切地遞過來,又覺得,皇上這般性子的人,總不會是故意弄疼他的吧?許是揉淤青本身就這麽疼。

早知道說什麽也不要揉了。

他將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放到小腿肚上,小心的碰了碰,又感覺有些疼,忍不住痛呼一聲。

黎挽在那握著茶盞人都看傻了,對林尋聲的嬌氣不由有了更新的認識。

“喝口水潤潤喉。”

流了這麽多汗,口都該幹了吧。

林尋聲咬唇去接黎挽手中的水,眼裏還是忍不住帶了幾分埋怨,只是不大明顯。

遞完水後黎挽坐到凳子上等待,又過了會兒,她擡頭對林尋聲道:“你先休息,朕出去走走。”

林尋聲沒問她出去做什麽,他心裏也知道,這恐怕就是黎挽要帶他回門的真正原因了。

“嗯,您去吧,臣侍歇一歇。”

他倒在床上,死魚一樣回覆,身子綿軟無力,眼角還含著方才疼出來的星點淚水。

黎挽聽後便徑直出了這院子,往花園裏走。

那裏黎安正拉著幾個林府小姐賞花,人家分明已經百般不願,卻礙於她王爺的身份,不得不陪著她,聽她說些不分平仄沒有韻律稀奇古怪的詩詞,說完還要問她們作的好不好。

林府小姐當場自閉。

幸好黎挽及時到了,拯救了林府的小姐,她們一見皇上,便齊刷刷跪下,低頭問安。

黎挽開口叫她們起來,然後就看向黎安:“你這丫頭,怪不安分的,走吧,陪朕出去逛逛。”

她給她們找好了理由,只說是出去逛逛。

那陪同黎安聊天的林府小姐中,突然出來一人,身量不高,模樣看著也生嫩,大抵是年齡不太大的。

那小姐沖黎挽作了個揖,口中言著:“臣女是內閣大臣林茹嫡女林尋柒,願為皇上引路。”

她年歲看著小,說話間卻絲毫不懼,頗有一股沈穩在裏面。

只是林茹嫡女……

那豈不就是林尋聲的妹妹了?

算了算了,總不能叫她知道自己是做什麽去的,無論如何,她堂堂皇上,去那種煙花之地,都是不大好看的。

“不必,君後今日回門,你若有空,便去陪一陪君後吧。”

林尋柒被拒絕,抿了抿唇,也不失落,雙手拱起來道:“是,臣女遵旨。”

倒算不得什麽旨意。

黎挽不再管她,與黎安一同出了林府。

身邊只帶了幾名暗衛。

她們先去的安王府,幾名容貌鮮艷的小侍俱在門口等著,日頭太熱了,便用袖子擦一擦額角汗珠,然後繼續殷勤地望著門外。

直到有一人擡著眼睛轉了一圈,看見她們從不遠處走來,立馬興奮的拍了拍另外兩個。

黎挽他們是見過的,等人走近了,三名小侍齊齊跪下:“奴參見皇上,王爺。”

禮儀規矩齊的不得了。

“快起來,皇姐這次算是微服私訪,你們不要弄出動靜。”

黎安柔聲同三位小侍說,儼然一副好女人做派。

小侍們互相對視一眼,紛紛點頭,又柔順的跟去黎安身邊。

黎挽看的頗有些感嘆,她身邊,就沒有這麽可心的人!

一個無禮至極,一個膽小如鼠,有時候她也會羨慕安兒的生活,想做什麽就做什麽,天塌下來也有她頂著,只是到底羨慕不過來。

黎挽從前與黎安在一起,便是時常聽曲下棋的,今日也一樣,安王府的小侍一個個拿著樂器在一邊彈奏,她同安兒擺了張棋盤一同下棋。

黎安是個臭棋簍子,又菜又愛玩,還特別喜歡悔棋,要不是身份高,是當今聖上親妹,怕是說什麽也不會有人願意跟她玩的。

此時她就轉溜著一雙眼睛四處看了看,緊接著像是有些緊張的指著某個地方:“皇姐你看那是什麽?”

黎挽知道她妹妹又要耍賴,卻也依言看去,再回頭,棋盤果然變了個樣,原本黎安的死局也解了,兩人又是針鋒相對的樣子。

直到晚上,她們才換了身衣服,將長發盤起,去往秋月樓。

秋月樓內滿是清新的脂粉香,他們大多小倌兒用的都是素雅的清香,畫的也是清麗的淡妝,因此十分吸引一些讀書人的喜愛。

黎安是裏頭的常客了,便向老鴇要了最靠近舞臺的一間廂房,有幾名同樣塗抹淡淡脂粉的男子從外頭進來,一人手裏提著一壺酒,進來便盈盈湊近,給兩人各斟上一杯。

黎挽嘗了一口,這酒香聞著濃郁,後勁卻不大,比起這個,黎挽卻更愛喝些烈酒。

喝最烈的酒,抱最美的男子,一直是她心之所向。

只可惜最烈的酒她有,最美的男子卻是沒看到的。

“行了,你們隨便找個地方伺候著吧,莫要出聲惹了這位小娘子不喜,否則可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
黎挽撫了撫其中一男子的臉,開玩笑似的說道。

她們身為皇族貴胄,就算是逛青樓也是很要面子的,非花魁那般的小倌兒可看不上。

那男子羞的低下頭,卻又偷偷去看黎安。

安公子是這秋月樓的常客了,出手素來大方,他們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麽,卻也知道絕對不低,只因這人在樓裏橫行霸道慣了,每每點名要誰,便是已經有別人要了,也不得不給她讓出來。

這讓樓裏人知道,她的身份絕不低於那些被搶了女子的官員。

“還不快給本公子倒酒?”

黎安舉著白玉酒杯搖晃。

那人立馬上前倒酒,白藕似的玉臂袒露,頗有些風情在裏頭。

黎挽倒不在意他,從前自己來時都是只看歌舞與喝酒,存在感沒有黎安高,後來她忙於奪嫡,便不再去了,反而是黎安去的多一些。

這群小倌兒也就順理成章將她忘得差不多了。

“哎,你們花魁什麽時候出來啊。”

黎安深知皇姐同自己過來便是為了一睹那花魁的模樣,畢竟哪個女人不偷腥,哪個女人不愛美人兒呢?

那男子聽她們問花魁,笑臉僵了僵,卻很快恢覆原樣,只是指了指舞臺道:“公子且瞧,那不是來了嗎?”

黎挽黎安俱看去,只見一男子,從上面緩緩飛下,將兩人都看直了眼,那男子一身雪白肌膚,衣服勉強能蔽體,然而隱隱行動間卻有纖細修長的大腿露出,看的人血脈僨張。

樓下開始叫價,有人已經出到一千兩白銀了,黎安輕蔑一笑,一千兩?給本王吃個飯都不夠,也好意思拿出來。

“五千兩!”

黎安這一聲驚呆了下面眾人,她們驚嘆幾聲紛紛擡頭,想看看樓上是何許人也。

然而簾子拉的緊,黎安躲在裏面,她們是看不見的。

本以為這場花魁爭奪戰已經十拿九穩,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,隔壁廂房也高聲喊起來:“我出六千兩。”

“他爹的,誰敢跟老娘搶!”

黎安被人讓慣了,破脾氣可是一點就著,黎挽淡定地喝了口酒水,安撫道:“不過六千兩,你加錢便是,不必如此不悅,若把事情鬧大了,我們也見不得人。”

“哼!”理是這個理,她們都是偷偷出來的,但是安王殿下咽不下這口氣!

她將銀子加到了七千兩,對方卻似偏要與她作對一樣,出了八千兩!

黎安這個火氣,這世上她得不到的男人還沒有出生呢!

她氣的將價錢直接加到一萬兩,還沖隔壁喊話,有本事就過來幹老娘啊,看老娘不打的你哭娘喊爹。

黎挽剛想勸黎安不要多惹是非,驚動人就不好了,然後……房門被踹開了。

她看見一群人氣勢洶洶從門外走來,黎挽大腦一片空白。

那幾個人,她幾乎都認識,領頭的是鎮南大將軍之子方遂翎,緊隨其後的有肖郡王之女肖梁,還有陳王之女黎旗,更有今日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林尋柒。

什麽是修羅場?這就是!

黎挽坐在位置上一時之間甚至做不出表情,黎安更是,她人都傻了啊。

怎麽能想到自己只是想趁著皇姐在囂張霸道一下,居然引來了這麽多人?

“姐,姐……”

她聲音都慌了。

為了突出舞臺上的美人兒,這包廂裏都是只燃兩只蠟燭的,因而有些昏暗,以黎安看貌美公子看的半瞎的眼睛,是認不出對面那群熟人的。

只是她眼神不好,方遂翎等人眼神可好著呢,自踹開門看到安王皇上那一刻起,她們已經為自己安排好死法了。

林尋柒到底年歲小,之前同皇上說話還十分沈穩呢,現在想到自己跟著踹了當今聖上的門,腿一軟,就忍不住跪了下去。

“皇,皇”

她說了幾遍也沒說完整,因為黎挽已擡手示意她們停下,然後揮揮手讓那兩個小倌兒下去。

這才叫林尋柒:“起來吧,都過來坐。”

幾人僵著身子,顫顫巍巍過來了,看著黎挽卻極為不安,像是生怕被降罪似的。

黎安拍了拍手,恍然大悟似的:“原來是你們啊!本王都沒認出來。”

安王素來是個不著調的,踹她門不是什麽重要事,方遂翎緊張的看著黎挽,然後輕聲詢問:“皇上怎在此處?”

是皇宮裏這麽多公子不夠嗎?竟還要來這地方,嚶嚶嚶他今天會不會回不去了啊,早知道就不這麽酒氣上頭了,皇上的門都敢踹!瘋了嗎?!

“朕陪君後回門,安王說帶朕出來走走,沒成想便帶到這地方來了。”

黎挽甩鍋甩的毫不留情,黎安不敢置信的看著黎挽,被對方瞪了一眼後,只得委委屈屈接受這個惡名。

方遂翎松了口氣,他就知道皇上不會是這種貪圖美色的人!都怪安王,竟帶皇上來這種地方,害得她們不小心踹了皇上的門。

正想著,有人敲了敲門:“貴人,花魁秋月給您送過來了。”

這花魁最後是黎安以一萬兩買下的。

黎安說了聲進,對方就從門口打開走進來,盈盈水袖泛著波浪,細長雙腿若隱若現,當看到房裏有許多人時,秋月明顯瑟縮了下,只是很快又調整好神情,向眾人行了一禮:“奴家秋月,見過各位貴人。”

黎安愛美人兒,當即便叫他過去,等人聽話去了後,卻又想起皇姐也是為這花魁而來,於是手上一個使勁兒,秋月便被推到了黎挽懷裏。

黎挽懵逼地接住一名骨架纖瘦的美男,手感是好的,只是身上脂粉味於她有些濃,與她喜好不合,前頭那幾個身上味道倒還淡一些,也許因這是花魁,所以需要用重一點的脂粉?

她對此事並不了解,只是反手將美人兒還給了黎安:“你自己抱著便是,給我作甚。”

美人羞紅著臉被兩人推來推去,方遂翎有些無語,心想著安王帶著皇上怎不做好事呢?又是來小倌館兒又是推花魁的,皇上九五之尊,豈能要如此地方出生的男子?當真是不懂事。

黎挽本意只是想來瞧瞧,湊一湊熱鬧,沒成想會碰到這幾人,她又得端起皇上的架子,面無表情坐在一邊喝酒。

除了林尋柒中途說身子不適先回去外,她們幾人都喝的有些晚了。

基本便是在看花魁唱歌,直叫他唱了半宿的水調歌頭,她們才要回去。

黎挽喝的酒雖酒勁不大,但也耐不住她喝得多啊。

一口氣喝下來也有些暈乎乎的感覺了。

黎挽撐著身子,被一群人互送著回了林府。

幸好她記性不錯,還能記得林尋聲的院子,否則就這黑燈瞎火的,她怕是要因為找不到君後在哪,而連夜跑回皇宮了。

所有院子的燈都熄了,黎挽走了一會兒,才看見一個亮著燈的院子,仔細看去,竟就是林尋聲的院子?

他怎還不睡?

黎挽猜測著是不是腿疼的睡不著了。

屋裏,林尋聲就坐在正對門口的那張桌子上,黎挽一進去便能瞧見他。

“這麽晚了,怎還不睡?可是腿又疼了?”

黎挽不由關切詢問。

可林尋聲轉頭卻叫她震驚了,那眼裏,濃烈的厭惡明明白白放著,竟叫她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只見他握緊雙拳,牙齒緊緊咬著薄唇,一雙眼睛滿是戾氣與厭惡。

黎挽皺眉,不知他又要鬧什麽,正靠近了打算說話,林尋聲卻猛的後退一步,雙唇顫抖的開口:“黎挽,你便這麽離不得男人嗎?!就連那等,那等骯臟男子你都看得上,你這樣與女妓有什麽區別!”

林尋聲怒極,口不擇言,一張臉被氣得通紅,他不僅喚了皇上的名字,還將她比作女妓。

黎挽原本擺在虛空的手握了握,雙眼不敢置信的睜大。

自她出生起,還從沒有人敢這般說她!

女妓?林尋聲竟敢拿她與女妓相比?

那本還算平和的面容迅速冷了下來。

“朕若是女妓,你這君後又是什麽?小倌嗎?林尋聲!別以為朕不敢動你!”

黎挽猛的伸手,將一桌的茶壺瓦罐砸到地上。

“呵,是,皇上怎會不敢動我,皇上本就厭惡我至極,又怎會不敢動我?您不若殺了我,也免得我在皇宮裏日日對著你這虛偽的人倒胃口!”

林尋聲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麽生氣,只知道當林尋柒回來告訴他皇上在秋月樓裏與花魁喝酒時,他氣的兩眼一黑,險些暈過去,現在胸腔更是有一股怒火燒著,叫他忍不住就要吼,就要說出不好聽的話來貶低她,最好叫她也心痛難受至極。

即使她是皇上,即使她可能會殺了自己。

尤其是,她身上尚且沾著別的男人那令人作嘔的劣質脂粉味!

“啪”

回應林尋聲的,是清脆的巴掌聲。

林尋聲紅著眼眶擡頭,薄唇被咬出鮮紅的血,黎挽卻說:“怪朕平日裏太縱容你了!縱容到明知你恬不知恥的喜歡安兒,卻還要留下你!罷了此次回宮,朕會想方法與你和離的,你好自為之吧。”

黎挽嗤笑,最後看他一眼,轉身正要走,對方卻不知道為什麽又追上來,沖著她喊:“安王自然比皇上好,皇上若願與我和離,我求之不得!”

林尋聲喘著粗氣,死死咬緊牙,站都站不穩了,卻還勉力看向黎挽,像是期待,期待她能做些什麽,說些什麽一樣,哪怕是罵他打他。

然而對方只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,緊接著,兩名暗衛從天而降,將林尋聲“請”回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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